簡明挖了一陣，擡頭看著我們問：“你們待會兒準備怎麽辦？”

神婆一嘆：“能怎麽辦，你以為讓你把車開來是幹嘛的？”

簡明頓了頓，有些吃驚地看著神婆：“你要運屍啊？”

“過了這麽多年，應該就剩骨頭了吧。”神婆蹲下身來也開始翻找，“估計也沒辦法做焚化處理，只能將他收了到時候直接土葬吧。”

“葬哪兒去？你不會連墓地也給他買了吧？”

“這次你還真沒猜錯，的確是給買了個。”

“沒想到你還挺闊綽的啊。”

“你也知道，做我們這行的，除了行裏的人，也認識不少火葬場啊公墓啊這地方的人，打個折也不算太過。”

簡明一笑，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
小澤的遺骸並沒有藏得很深，想必當時那人也是匆忙，我們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將他的屍骨找了出來，雖然這工作是不太正經，聽起來也讓人覺著毛骨悚然，不過好在我們鬼魂都見過不少，這死去的人也就不會害怕了。

簡明這小子也挺厲害的，看到了小澤的白骨同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，很是淡定地就將他裝進了早已備好的盒子裏。

而小澤一直在旁看著，一言不發。

回去的路上我問小澤：“你真的不打算報案？”

小澤眨了眨眼，堅定地搖頭。我看他那表情，想必背後的故事也是挺感人的，不然一個孩子心裏怎麽會不怨恨難過呢。何況他身上分明帶著極大的戾氣，這些時間過去卻只剩陰冷的悲傷了。

因為神婆的關系，小澤的下葬工作也挺順利，但我們沒有將他葬在公墓，而是在離向陽村不遠的另一座村子裏，找了人買了塊不錯的地將小澤給葬了。如此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。

神婆象征性地為小澤做了法事，實則也沒有把他超度，不知道這孩子怎麽回事兒，說是什麽也不肯入輪回。沒辦法，我們想著留他做個伴，往後待他好些也好補償生前的遺憾。於是這事兒也算是結束了。

小澤的事忙了一天，回到家我想著離玉應該已經準備好晚飯就等著我回來吃了，可是沒想到，家裏連燈都沒開。我先是楞了楞，看這客廳裏冷冷清清的，就想著離玉是不是出門了。可是這麽冷的天，又這個時候了，他沒事兒跑出去幹嘛？

正懷疑著，習慣性地就走到了離玉房間。房裏也沒有開燈，但能聽得到他淺淺的呼吸聲。我總感覺離玉這樣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，呼吸應該是緩慢綿長，沒想到卻是如此急促，急得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。

擔心他是真的出了事兒，於是我躡手躡腳地開了燈走到他面前去查看，果然見他緊蹙著眉，滿臉的痛苦。簡直和我今天早上的模樣有得一比。

我楞了楞，忙摸了摸他的額頭，一時又哭笑不得，他又不是人類，這模樣肯定也不是因為生病。難道是因為他那時吸了我的精氣，走火入魔了？

實在沒有辦法，我只好抓著離玉的手喊他的名字，希望他能醒來，告訴我救他的法子。

可是離玉似乎疼得失去了對外界產生反應的能力，我叫了他好一會兒，又是晃他手又是捏他臉的，離玉卻沒有任何回應。

我慌了起來，不知所措地坐在他身邊，急得哭了。

“死狐貍，你可別有事兒啊……”我也不知道怎麽辦，只是感覺到他身邊冰冰涼的，就趕緊開了空調，拿了被子給他包著，又自己縮進被子裏摟著他。

“離玉，你倒是快點兒醒來啊，就算回我一句話也好。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啊……”我湊到他耳邊，使勁叨叨：“你聽到了就告訴我，我要怎麽做才能幫你，你要是說不出來，就寫在我手上也行。你別一直沒反應啊……”

我正難過，又感到身後有人拉了拉被子，回過頭去一看，竟然是小澤。

“你有辦法救他？”我看著小澤，心裏有了希冀。

小澤點了點頭，我便忙又爬下床來，由著小澤去救離玉。

小澤迅速趴到離玉身邊，接著將手放到了他額頭上，似乎在取走他身上的陽氣。我有些困惑，但相信小澤不會傷害他，於是也耐心等待著。

過了幾分鐘，離玉似乎沒有那麽痛苦了，臉上神色恢覆過來。而小澤也不像之前那麽陰冷了，身上添了不少人氣，連膚色都正常了起來。

我稍稍安了心，應該沒什麽大事兒了，於是我上前給離玉擦了額頭上的冷汗，照舊給他蓋好被子。

這會兒離玉也醒了過來，緩緩睜開眼睛，有些迷茫地看著我。

“秦兒……”

他這輕柔地話語卻讓我渾身一震。

“你叫我什麽？”

離玉怔了怔，似乎完全清醒過來，揚起嘴角一笑：“小傻子。”

我咬咬牙，心裏安慰自己，這家夥腦子不清晰，這會兒和他爭只會顯得我沒腦子。於是硬生生地給忍了下來。

“你沒事兒了？”我坐在床邊看著他。

離玉也起了身坐下來，伸手揉了揉腦袋，又看看一邊的小澤。

“沒事了，是這小家夥做的？”

我點點頭：“你不行還硬撐個什麽勁兒從我這兒吸精氣啊，還好小澤留了下來，今天差點兒就把他給超度了。”

離玉沒有說話，只是摸了摸小澤的腦袋道了謝，又說：“以後我會多給你燒些香燭的。”

小澤笑起來，大概是有了那些陽氣，和平常的小孩兒沒有什麽區別。

“到底陸則丘給我吃了什麽東西啊？怎麽你都扛不住？”

離玉一嘆：“你想想也知道是什麽了，雖然不是什麽不好的藥，但是也很折磨人。”

我蹙眉：“問題是他幹嘛要給我喝那玩意兒？為了給我補氣？為什麽？我和他沒什麽糾葛……”我說著，心裏也不會不明白，只是也不好直說罷了。

離玉擡眼看我：“你不是知道原因麽？一定要我親口說出來？”

“那你和他有什麽關系？”

“沒關系。”

“我是說莫唯。”

離玉蹙眉，一嘆：“她是個很大的麻煩，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她從中挑撥的招數，你願意相信我還是相信她？”

我聳肩：“當然信你啊，我又不傻。”

離玉笑笑：“這回倒是沒犯傻。”

我一哼，還是覺得心裏很不安。

這時離玉又忽然問我：“你今天出門是為他下葬？”

我點頭：“嗯。”

“為什麽沒有超度？”

“這孩子不願意啊……”我說著，小澤就立馬粘了過來，我又一笑：“你看，而且好在沒把他給超度了，不然你可麻煩了。”

離玉沒回應，頓了會兒又問：“準備什麽時候去杭州？”

“過兩天準備好了就過去。”

他點頭：“你還記不記得我給過你一樣東西。”

“什麽東西？”

“當時蕭童拿過去的那個東西，在不在你這兒？”

我楞了，難不成是他給的那石頭？想想當時神婆拿過去，好像我也沒再拿回來過，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？

“好像還在她那兒，怎麽了？”

離玉只是微微蹙了眉，接著一嘆：“沒什麽，給她就給她吧。以後我給你的東西別再交給別人，任何人都不行。”

幾天後我們再次來到杭州，大概是先前已經放出了消息的原因，我們一開門就有幾個人進門了。雖然一半都是來拿回東西的但好歹另一半還是有些消息的。

我們請了這三位有些消息的留下來，仔細核對過三人的身份，就安排了幾次飯局開問了。

第一個請的是張家人，這張家人以前也是賣古董的，不過他們家算挺正經，都是收藏者那些典當或者送來的東西。不過這些東西一般就沒有那些不大正經的厲害了，不知道他這次來找我們到底靠不靠譜。

桌上我們客套了會兒，姓張的這小子就說：“前一陣子向陽村的事兒誰不知道啊，兩位姐姐辛苦了，現在可擺平了？”

神婆瞅了他一眼，顯然對這油嘴滑舌的人很是懷疑，於是高冷一笑：“當然擺平了，我看了看你們家的記事，你是北陽村的人？”

張家小子擺了擺手：“那都是我爺爺那輩的事兒了，從我爺爺十八歲就北上了，還能有我什麽關系。”他說著，又自顧自地吃著飯菜，看著真是很不靠譜的一人，而且穿著也十分普通，雖然算不得落魄，可是想想他們家以前好歹也是賣的高檔玩意兒，他這模樣也實在寒磣了些。難不成這家夥是個叛逆的敗家子？我心裏想著也越發覺得可能性極大，不然怎麽會吃飯都這麽急……

大概是看出了我們的神色懷疑，張家小子擡頭對著我們一笑：“姐姐別誤會，我剛從北京趕過來，忙東忙西的這會兒才終於動了筷子，我保證沒騙你們！”

神婆有些不耐了，擺擺手說：“你有沒有騙我們總會查出來的，而且這頓飯本來就是請你的，你要不是不吃多些，我們還覺得虧了呢。”

他一笑：“蕭姐姐一看就是出來混過的啊。”

神婆一笑，還真是十分禦姐，張家小子又迅速地扒完了一碗飯，這才順了口氣兒對我們說：“說實話，其實姐姐問的那個關於狐仙的事兒啊，在我們那邊還真是有不少的傳說，不過就不知道哪個真哪個假，姐姐你們要找的又是哪個了。”

“你就都說了吧，我們會自己去查證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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